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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在路上[1/3页]

  姜无弃的一生,是短暂的。

  从元凤三十八年的那个冬夜,到元凤五十五年的这个早晨。

  拖着病体,走了十七年。

  齐天子遍请天下名医,许以重利,没人觉得姜无弃可以活过十岁。

  而他今年已经十七。

  多出来的这七年,是他独自与死亡相争,一天一天地抢回来的,

  寒毒入命自胎中始,修为愈高,寒毒愈烈。

  修行即是赴死。不修行,则是等死。

  姜无弃很早就知道,命运并没有给他更多的选择。

  往前往后两条路,都是绝路。

  他活着的每一天每一时,都忍受着巨大的痛苦。他喝的每一碗药都苦不堪言,接受的每一次治疗,都是在受刑受罪。

  而他倔强地活着。

  温太医说内府已是极限,往前一步,立即寒毒发作身死。

  他只问,若我一步神临,又如何?

  温太医说进外楼亦死进神临亦死,唯洞真可自斩入命寒毒,然而一步洞真几无可能。

  他只说,那我就一步洞真。

  他拖着寒毒入命之躯,要创造无限的可能。

  他忍受着每时每刻的痛苦,要开拓属于他姜无弃的传说。

  一个人想要活着,是多么简单的想法。

  可是对姜无弃来说,是多么艰难的愿望。

  可惜他的脚步,永远停在了元凤五十五年的这个秋天。

  他凝固在这威严雄阔的紫极殿中,在这个大齐帝国的权力中心,静默地化成了一座冰雕。

  要如何评价他呢?

  就像他在长生宫里那个孤独的问题——

  “孤何人也?”

  大齐天子是沉默的。

  他抬了抬手,似乎想要触碰姜无弃的脸颊,但是悬停在半空,就那么静止了许久。

  华贵威仪的天子冕服,和结成冰塑的雪白狐裘,就那么沉默相对。

  而那一只翻掌间可以改天换地的手,终于寂寞地放下。

  从今往后,再不能触碰。

  早先姜无弃裸身衔玉,跪在紫极殿前等待审判,天子拿走了他嘴里的玉,宽恕了他,却也疏远了他。

  而今日,姜无弃最后向他讨还那块白玉,是表示他自己的清白,他自己寻回来了。ъΙQǐkU.йEτ

  天子冕服威仪华贵,自然高高在上,令人见之匍匐。平天冠垂下的旒珠,也深蕴时光,藏住了东域至尊所有的情绪。

  天子不可以不疑。

  天子之心不可以叫人揣度清楚。

  天恩如海,天威难测。

  他姜述毫无疑问是一个合格的天子。

  可姜无弃最后自称……儿子。

  他怎么回应他的儿子?

  这位大齐帝国的至尊,就这么在紫极殿中站了很久,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
  直到韩令忍着悲痛轻声开口:“陛下,十一殿下擒住的那两人……如何处置?”

  齐天子这才像是醒了过来。

  他转身,往丹陛上走。

  旒珠在空中划过的轨迹,像是最后一次告别。

  而他的声音,如从九天之上落下来,那么淡漠、遥远——

  “剐了他们。”

  这位君临东域、威服天下的雄主,直到此时,才终于见了一点情绪。

  不需要试探,不需要情报,不需要谈条件,不需要追究线索。

  只要他们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。

  这是一个父亲,对儿子的祭奠。

  高高的丹陛终于走到尽头,身着冕服的齐天子转过身,在那张贵不可言的龙椅上,坐了下来。

  赤日珠的光芒无法穿透旒珠,在天子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。

  这座紫极殿太高大,太空阔,也让殿中人,显得太孤独了。

  ……

  ……

  姜望是在归齐路上得到的消息——

  大齐十一皇子、长生宫主姜无弃,寒毒发作,薨于紫极殿,享年一十七。

  与这个消息一同传来的,是姜无弃以身为饵,将齐国境内平等国奸细一网打尽。

  从都城巡检府到皇城卫军,再到轮值京畿的斩雨军……

  共计揪出平等国奸细二十三人!

  要知道上一次夏国捆好了平等国的神临境高层,送到齐国来,都没能挖出什么重要角色。

  而这一次的二十三人,俨然在齐国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暗网。他们互不相识,只在必要的时候,因为同一个目标行动。

  其中不乏高官。有主持大典的礼部大夫,有出身于四大青牌世家的三品青牌捕头厉有疚……甚至于还有斩雨军统帅阎途!

  九卒统帅这种级别的人,竟然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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